突发解读：欧洲碳市场和边境调节机制草案终获通过——妥协还是更加激进？

欧盟时间6月22日，欧洲议会分别审议通过了欧盟碳市场（EU ETS）和欧盟碳边境调整机制（CBAM）的草案修正案。（前者以450票赞成、115票反对、55票弃权通过，后者以 439 票赞成、157票反对、32 票弃权通过）

继6月8日欧洲议会对EU ETS和CBAM草案修正案第一次投票被否决后（详见：突发解读：欧盟碳边境调节税（CBAM）坐上过山车，或将扩大范围），这次通过的修正案表明：

在当前地缘冲突、能源危机和高通胀挑战下，欧盟选择了“长痛不如短痛+晚一年短痛”（用眼前的妥协换取长期目标的激进）。

欧盟在能源转型和气候目标上维持了fit for 55一揽子政策既定方向，进一步提升了对可再生能源建设、绿色氢能以及Power-to-X等关键领域投资的预期。

1.‍EU ETS方案变化：调整免费配额退出方案、扩大范围并建立“第二市场”

• ETS I: 根据通过草案中的新方案，原有EU ETS后续将被称为“ETS I”， 纳入工业、航空航运业，按照目前的碳市场价格继续运行，主要调整包括：

1）EU ETS覆盖的行业碳减排目标进一步提高：相比2005年碳排放量绝对值下降63%（原先方案是下降61%）。

2）新目标需要削减EU ETS每年配额总量：自2025年碳配额总量削减4.4%、2026年削减4.5%，自2029年开始削减4.6%。

3）新方案要求欧盟2024年前将海运纳入EU ETS：2024年覆盖全部欧洲内部航运量，2026年覆盖欧洲以外的远洋航运50%的排放量，至2027年提升至100%；

此外，新方案建议在2025年引入一个“配额奖励机制”：通过向完成能源审计并成为行业能效领跑者的企业发放一定数量“免费配额”，作为奖励（补贴）。

各方争执的焦点——适用于CBAM范围的EU ETS行业免费配额削减计划将延长1年（2027年开始），但完全取消免费配额的时限将提前3年（2032年清零）。

• ETS II：欧洲议会要求2024年初再独立建立一个碳市场（ETS II），专门用于商业建筑和交通工具的化石燃料排放控制（比欧委会提议时间又提前一年），这意味着欧盟碳市场将存在两套体系、两个价格。新方案中ETS II的主要规定包括：

1）ETS II先从企业主体开始，在2029年前不会纳入居民建筑或私家车。

2）ETS II中至少1.5亿吨配额将以拍卖方式分配，拍卖收益转入社会气候基金，以帮助低收入家庭应对气候法规带来的挑战。

2.CBAM草案变化：

• CBAM方案在过渡期上做了让步，换取扩大范围、采用更严格条款的共识。相比2021年欧盟委员会提出方案，最新通过的草案主要变化包括：

1）开始时间变化：正式开始征收CBAM证书从2027年开始（2023-2026年是过渡期，比原方案延长了一年）

2）产品范围变化：在原有范围基础上扩大至有机化工产品、塑料、氢和氨，并计划在2030年扩大至EU ETS纳入全行业（原方案仅包含钢铁、铝制品、电力、水泥和化肥，此外，考虑到2024年开始建立EU ETS II，意味着新能源车辆等交通工具也很可能纳入）

3）排放范围变化：在原有范围基础上扩大至“直接排放+间接排放”（原方案仅包括“直接排放”，新增“间接排放”是指产品生产过程中耗电量产生的间接排放）

4）执行机构变化：在欧盟层面建立统一的CBAM证书管理机构（此前方案是各成员国执行机构负责）

5）默认数据变化：采用更加严格的默认值——出口方未提供合规的碳排放信息披露时，使用出口国同类产品碳强度最高的10%企业均值，或采用欧盟同类产品碳强度最高的5%企业均值作为默认值（此前为出口国平均值或欧盟同类产品碳强度最高的10%）

6）防规避措施变化：明确了对恶意规避CBAM行为界定，包括以下情形:(此前方案仅做原则性规定，未列出典型规避行为）

• 出口国为出口欧盟的产品提供碳关税补贴

• 出口国仅为出口欧盟的产品征收碳税

• 通过改变产品定义规避CBAM适用范围

• 通过套壳方式（将产品描述为同类欧盟制造商的海外原料）逃避CBAM适用范围

• 通过经高碳价地区的转口贸易套取CBAM退税

• 通过鱼目混珠方式（采取两套生产销售体系）规避CBAM适用范围

3.欧盟ESG信息披露新规也同期通过

根据新的欧盟可持续发展报告要求(CSRD),2024 年起，欧盟成员国大型企业（员工超过250人且营收超过4000万欧元，无论是否上市）均需要根据相同标准披露ESG信息。新要求更强调实质性，并避免“漂绿”（green wash）情形。

此外，2024年后在欧盟市场营业额（含外包业务）超过1.5亿欧元的非欧盟企业，需要按照新的欧盟标准披露社会和环境经营风险信息。

4.关于中国企业应对欧盟

CBAM等新规的建议：

• 无须盲从，应对欧盟新规不依赖中国碳市场扩容涨价：

尽管CBAM草案中提到了中国碳市场，也表明CBAM意在消除“碳泄露”风险，但CBAM草案也强调提升欧洲企业竞争力的目的。CBAM关于已经在出口国纳入碳定价机制的产品可以“退税”的条款（退还产品已经在出口国缴纳的碳税或碳定价）存在极大不确定性。

一方面，CBAM方案未明确认可出口国碳定价机制的条件和方式；此外，由于中国和欧盟分别作为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（地区），国家气候目标并不相同——这意味着即便被纳入中国碳市场，也很难被欧盟认可。

核心依然是实质性的零碳转型：中国能源系统脱碳、原材料体系循环化的努力，可以在2030年左右支撑中国出口产品具备与欧盟可比的碳效率。

• 持续推进企业零碳转型，短期应重视绿色电力：

在供给侧，2030年前非化石能源电站建设和消纳机制需要加速，保证电力系统碳排放因子持续下降，降低中国出口产品整体的电力隐含碳足迹；

在需求侧，预计2027年后中国面向欧盟市场的加工企业对绿色电力交易的需求将激增，尤其塑料制品、化工产品、新能源汽车供应链企业，应考虑投资建设新能源电源或锁定稳定的可再生电力供应商